手信

旅遊回來第二天立即上班，見到闊別己久的小粉絲們，有人送上畫作說想念我，甜絲絲的。翌日起床竟發高燒，醫生診斷是高傳染性的手足口……需立即自我隔離，還要向公司交代，中心來個地毯式消毒，再通報曾接觸過我的大小朋友。自我隔離期間，每天稍稍查看公司電郵處理完公務，就休養生息。身體雖然不適，但暗暗為著假期encore而感恩。繼續開啟墨爾本模式，慢吃慢喝睡多多。收拾一下東西，鑽研一下自製饅頭，畫一本2016的記事曆，準備好身體和心靈繼續為人民服務。小病真的是福。

舊地

 

那年，懵懵懂懂拿大學二年級的暑假換了一個墨爾本的冬天。旅程沒有驚天動地的啟迪，就那麼平凡、踏實、生活化。帶著飯盒上班、在博物館裏泡一杯茶、坐到行Linux的電腦前做點事、站在一櫃一櫃的鉛字前研究字體、在滿是鑄字機的貨倉裏幫點小忙、放假去公園、逛逛博物館，聽起來應該悶得可以，是吧。和我一起實習的同學天天喊悶，可這一切正合我意。都是順理成章，不需要迎合或適應。

在康河的柔波裡  我甘心做一條水草

從前譏笑，現在領悟

The Commandment

九龍塘站由地下鐵走到火車月台那段頗長的通道裏，緊隨我身後的一位母親正對兒子曉以大義：

你唔可以咁，一陣想要呢樣，買左呢樣，跟住又想要嗰樣，之前嗰樣又話唔鐘意啦。咁樣媽咪非常唔開心。第時你揀女朋友又係咁，就會好花心。媽咪唔鐘意你咁樣。你最開頭諗住要嗰樣，得到左，就要開心滿足。一心一意鐘意嗰樣，其他就唔好諗，知唔知?

我聽不到兒子的回應，但猜想他點了頭，因為母親沒有再說他。一直走在前面的我很想回頭看看那對母子的廬山真面目，為了不太張揚，我眼珠望到最右面，頭只微微向右轉了約45度角。那孩子大概十歲，但我看不到母親的臉。其實，沒有批評任何人的意思。只是在想，竟在路途上聽到這麼一段帶點灰諧郤又意味深長的話，是否老天在給我訓示。

邊走邊想

十年前還讀書的時候，一個六歲小女孩問我：你大個左想做咩?
我：唔知喎。
女孩：吓，你咁大個都唔知自己想做咩架!

今日，一個六歲的小女孩讓我填寫她的幼稚園畢業紀念冊。
女孩：你既夢想係咩呀?
我：講故事呀。
女孩：吓?!
我：真架。我真係好鐘意講故事 。

在這十年的人生中，我明白到，有時目標不用太清晰。走著，路就會告訴你你想要甚麼、需要甚麼。能張開雙臂擁抱未知，才算是高手。

註：上圖是我大學本科的畢業展覽，2015是最後一屆畢業了。334學制，這個主修不復存在。當年我的主修就是故事。沒想到，真的說起故事來。想起來倒真浪漫。

塗丫

哪兒讓我聽鳥兒歌唱充滿天上
哪兒望見星每夜來閃照
數著入睡到天亮
哪兒若有天雨後虹彩降
可給我張望
哪兒讓我找老樹來依傍
那麼空矌那麼廣闊那麼清朗

-《哪兒》歌詞

在過程裏發生過最美麗的事，是一段沒有排練過的即興。

台上有六個孩子各因學業及家庭，焦慮的焦慮，瘋狂的瘋狂，有一位甚至嘗試自我了結。(這些都是資料搜集得來的千真萬確的事實) 我的角色是唯一一位快樂地歌唱的孩子(角色名叫"一飛")。

當一飛(我)把紙飛機遞給一位有焦慮徵狀的孩子(另一位演員)，想和他一起玩。只見他僵硬地對著我笑，那甚至不能算是一個笑容，只是在繃緊的臉上，其中一邊嘴角肌肉向上扯高了，看見他，我先嚇了一跳，然後心很痛，哭至不能唱歌，心裏一直問：這孩子為什麼會弄成這樣……我們怎麼可以把孩子弄成這樣。往後的排練日子，他的笑容一直在心裏揮之不去。

到了演出的最後一天，暖身時導演讓演員們都嘗試唱歌，代入他們自己的角色，唱出打心底很希望唱，但從未唱過的那首歌。我邀請大家躺下，看著一飛每次躺著唱歌都看到的星光燦爛的宇宙 (天花的小紅燈們)。我躺在那裏，聽著他們(那群焦慮的孩子)先是小聲，然後放聲還走調地唱，又哭起來。因為我想：太好了，感謝老天。這群孩子，被迫忘記甚或從不知道生活美好的孩子，終於可以看著美麗的星空唱歌，終於知道生命裡其實有很多美好等著他們。

在劇場裏，在我的想像裏，事情是這樣完滿了。記得，在失望或沮喪時，抬起頭，看看一直在守候的星光。

新年伊始

原來，一步一步，我成為了我一直渴望成為的人。

Because of you
I can 

feel myself
slowly 

but 

surely
becoming the me
 I 

have always 

dreamed 

of 

being.

-Tyler Knott Gregson